第三章镜像现场
白颢从档案科调取了宏维案的卷宗,终于发现一个诡异的地方:这两起时隔五年的命案,竟然一切都是反着来的。
一夜大风过后,气温降至28摄氏度,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。
天雅商业区的西侧是一片被铁栅围起来的空地,空地中央矗立着一栋孤零零的大楼。午后的阳光带着暖融融的温度,在高楼背后投下巨大的灰色阴影。
在这片荒芜中,生长在水泥缝隙里的小草是唯一的绿色,柔弱而顽强。
两分钟后,一只黑色轮胎从它身上碾了过去……
银色的奔驰S停在楼前,三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下来。其中两人抬头看了看整栋建筑,又环视一番四周,才在小个子男人的引领下向内行去。
“彭总,这笔不良资产被法院查封五年了,底子您想必也清楚。当时宏维集团出资一个亿,结果因为老总出事烂尾了。这几年地皮暴涨,除去工程欠款,净值也在三个亿左右。这是评估报告。”小个子经理是中介,带着两人往电梯间走去。
被称为彭总的男人摆摆手,没看那份报告,直截了当地发问:“既然利润翻了几番,怎么这么多年没人接手?”
对方迟疑片刻,咬牙道:“我也不瞒您,这楼盘从动工起就接二连三地出事,前后有三个民工出意外。后来,宏维的董事长也从楼上跳下去了。最近几年……又陆续闹出一些传闻,很多人说这地方不干净,所以一直没人敢接盘。”
“什么传闻?”
“嗨,就是半夜的哭声啦,厕所里的女*啦……净是些没根儿没影儿的谣言。”小个子凑近过来,低声说道,“我请风水师瞧过了,人家说这地方干净得很,没事!”
他刚说完电梯门就开了,里面猛地蹿出一个黑影,直接将彭总撞了个跟头!
“诶哟,你小子他妈干吗呢?火燎屁股啊这么急?!”经理连忙将四脚朝天的金主扶起来,厉声训斥电梯里跑出来的人。
那是宏维大厦的保安,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。他慌里慌张地爬起来,看了眼面前的三个大活人,苍白的脸总算恢复点血色,结结巴巴地说:“我……我是要报、报警!”
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死……死人了!”
时隔五年,宏维大厦又出命案了。
现场拉起了*色隔离带,不少老百姓在外围探头探脑,议论纷纷。
这地方离电视台不到两公里,媒体来得比警方都快,白颢开到楼下时已经没空地停车了。
好不容易鸣着喇叭挤进人群,找了个角落熄火。他走下车,仰起头,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,皱眉望向面前高大的建筑物,烦躁地扯了扯领带。
老天保佑,可别再是18层了……
“耗子,怎么来这么晚?”支队长武志彬,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汉子正站在电梯旁抽烟。
“昨儿晚上给老爷子过生日,喝到天亮才散,我这一路都合着眼开过来的……”白颢戴着手套,没好气地骂道,“要我说,这破楼干脆拆了算了,老他妈出事!”
武志彬拍拍他的肩:“我也觉得这地方邪性,你过来看看。”
宏维大厦是一栋商住两用的写字楼,预计盖建二十四层,实际建造20层。主体已封顶并安装了门窗,后期因资金链断裂烂尾。
据报案人称,18层为敏感楼层,每天中午都会巡视。今天下午2点,宏维大厦的保安发现号房门大开,入室检查后,在洗手间里发现了死者。当时洗手间门窗紧闭,但都未上锁。
这间套房是按单身公寓的格局设计的,一室一厅一厨一卫,总面积58平方米。厕所十分狭小,只有2.5平方米。靠窗一侧的地面上摆有一个铁盆,从里面的残余物和灰烬看是木炭。
死者为中年男性,尸长厘米,发长4厘米。尸体倚靠在北侧墙壁上,体表皮肤呈樱红色,躯干强直,两手和双腿均被铁铐锁在排水管道上。
死者腕部有磨损性刮伤,舌部被咬伤。头部向西垂下,嘴角有溢出性血迹及呕吐物残留。全身衣物完整,上着白色短袖汗衫,下着深蓝牛仔裤,脚穿皮鞋。
据法医初步鉴定,死因为一氧化碳中*,死亡时间在昨夜21时至23时之间。
“烧炭自杀?”白颢撇嘴。
武志彬:“自杀还叫你来干吗?再仔细看看他身后。”
白颢靠近过去,将人搬开,发现尸体头后的墙壁上有一处模糊的血迹,是一个类似口字的符号。
这就有意思了。
“自杀的人没必要用咬舌这么惨烈的方式留遗书,这应该是死者或凶手留下的提示性信息。”
“你认为可能是凶手留下的?”武志彬问。
白颢摇头:“我只是保留这种可能性。不过我想不明白,他明明够得到,为什么不咬破手指写字?用嘴舔墙多费劲,还吃一肚子白灰……”
“一氧化碳中*后,人的手脚容易丧失行动力,他当时能动的地方可能就剩脑袋了。”旁边的法医叹了口气,“不过也只坚持写了一个字。”
看了眼死者手腕上的磨痕,白颢低声道:“但愿是他自己写的。死者身份确认了吗?”
“*建春,三十九岁,津山人。未婚,无业游民,社会关系复杂。”
白颢有点惊讶:“这么快?”
“废话,身份证就在他身上……”武志彬将物证袋递过来,“这家伙的皮夹一直揣在裤兜里,证件那叫一个齐全,连人民币都没少。”
“那就不是劫财了,情杀的可能性也不大,这种混社会的老江湖最容易和人结仇。”
可如果是报仇的话,尸体没有被虐待的痕迹,杀人手法也谈不上残暴,更重要的是……为什么非要伪装成一起诡异的自杀?从楼上推下去不是更方便吗?
白颢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,问道:“武队,你还记得黎宏维是从哪个房间跳楼的吗?”
“对门的啦。”武志彬气哼哼道,“那帮孙子为了处置资产,把封条撕了,想忽悠投资人接盘。这回可好,全他妈吓跑了,我看这楼十年也脱不了手!”
白颢后背一凉,怪不得他觉得这房间眼熟。这栋楼是对称式设计的,对门的格局应该也是一样的。
吐出一口浊气,他转身走到窗前。
洗手间的窗户安装的是白色磨砂玻璃,把手没有锁上,但这种塑钢窗框镶有磁条,密闭性很好,推开还要用点力气。
(温馨提示:全文小说可点击文末卡片阅读)
他打开窗子,把目光投向下方。
宏维大厦前的空地被铁栏围成了停车场,停车场外是繁华的步行街和商贸广场。
从高处能清楚地看到,地面上人流涌动。黑压压的人群像蚂蚁一样交织穿梭,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涌进了对面新建的天雅大厦。
白颢望了一会儿,收回目光。
就在低下头的瞬间,他无意中看到水泥窗台上有一处扇形水渍。
经过现场勘查和尸体解剖,警方共发现三个疑点:一、手铐的钥匙不见了;二、死者血液里检验出乙醚成分,墙上的血字是否为死者主动所留有待进一步查证;三、厕所窗台上发现水迹残留,案发前后未出现降雨天气,疑人为所致。
初步调查结论:本案系谋杀,第一现场为津山市丰阳区红星街宏维大厦号房洗手间,死亡时间为年9月7日21时至23时之间。凶手具备反侦察意识,现场未留下指纹、毛发、纤维等有价值的线索,水泥地上的鞋印也被人为破坏。根据现场的血字,凶手与被害人相识的可能性较高,需重点排查死者社会关系。
开完会已经到了晚上。白颢从档案科调取了宏维案的卷宗,就着酸菜泡面挑灯夜战,终于发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。
这两起时隔五年的命案,竟然一切都是反着来的。
*建春的死亡引起了局长的重视。而鉴于宏维大厦未安装摄像头,技术科也开始调取街道监控。副支队长秦伟华亲自带着两组人,到周边的商铺和写字楼走访取证。
当干警们在酷热中四处奔波时,有人坐在办公室里,一边吹冷气一边发脾气。
“岑镜同志!你太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了!”颜小沫恨不能隔着半座城戳烂某人的脑子,“哀家费尽心机,用尽手段,拉下老脸才给你促成了这次机会。您可倒好,刚见一次面就把人家Pass了!”
“颜小姐,颜美人,颜姑奶奶……你就别给我安排相亲了行不行?那天真是赶鸭子上架—要命啊。”岑镜苦恼地揉着额头,“那青蛙王子就留给其他姐妹吧,我命薄福浅,消受不起。”说完就将手机拉离耳畔。
电话里果然传来一声尖叫,颜小沫怒吼道:“老岑,说好的娃娃亲呢?你到现在连我儿媳妇的爹都没找着!这是让我儿子打光棍的节奏啊!”
岑镜干咳一声:“淡定,姑娘。万一我以后也生的儿子呢?”
“那也得当我儿媳妇!”
“……”
颜小沫安静了几秒,突然问道:“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顾晟?”
伸向马克杯的手僵在半空。岑镜愣怔片刻,将目光转向办公桌上的相框,停驻在那张开满金色向日葵的油画上。
“都过去三年了吧?你总要开始新的生活,没必要……”
“三年零十一天。”岑镜打断了她,“我明白你是为我好,但有些事勉强不得。”
大脑是精密而复杂的系统。从外界接收的信息,可能存储在内侧颞叶、前额叶皮层甚至浩如星海的神经元中。无论记住一个人,还是忘记一个人,都是人体的自然行为,不受主观意识控制。没有谁能像清除电脑数据一样,按下Delete,就轻松删掉某段记忆。
更可悲的是,岑镜的记忆力比常人好太多。曾经引以为傲的天赋,却成了她最沉重的枷锁。关于顾晟的一切,早已如烙印般深刻在骨髓里,再漫长的时光也无法磨灭。
她忘不了,也不能忘。
况且,李维和顾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男人,所以她很快划清了界限。李维没说什么,介绍人颜小沫反而炸窝了。
“得,你也快三十的人了,一向有自己的主意,我就不瞎操心了。”颜小沫叹了口气,终于放弃,“那……周末出来逛街吧?”
“我最近够呛,有时间再找你。”
“好吧,女神探您忙,有事电联,Mua!”一个响吻沿着电信波飞过来,颜老佛爷终于挂断了通话。
岑镜放下手机,冲门外一扬下巴:“进来吧,别**祟祟的。”
“嘿嘿,镜姐您耳朵真好使。”穿着休闲西装的*毛小子走进来,眉开眼笑地说,“我今天接了单大买卖!”
岑镜面无表情地端起杯子:“查外遇还是追外债啊?”
“失踪案!”唐平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。
“哦。”
“找到了有万耶!”
“噗。”岑镜一口茶毁了显示器。
大公海律师事务所有个特案部门,专门经营特殊调查。比如替富婆搜集老公出轨的证据,比如帮债主讨债……基本都是游离在灰色地带的业务。
国家不允许私人开展侦探业务,所以岑镜头上还挂着刑事律师的幌子,哪怕她从不打官司。
由于公安办案也会遇到取证困难的情况,有时用得上他们的线人,再加上岑镜是省厅退下来的,对接活儿的尺度把握得当,上面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。
“不会是哪个富二代丢了吧?”她擦着显示屏问。寻人的案子不是没接过,但很少有这么高额的报酬,万可不是寻常人家出得起的。
唐平笑嘻嘻地递过文件:“瞅着不像亲生的,你自己看吧。”
岑镜打开文件夹,一张彩色打印的A4纸映入眼帘。标题是四个硕大清晰的黑体字:重金寻宠。下面是一只黑白花猫的照片。那只猫趴在绿茵茵的草地里,脖子上系着一只硕大的金色铃铛,眯着*眼咧着嘴,和唐某人的笑容如出一辙。
“这年头有钱人真多,丢只杂种猫也能花上百万找。”唐平一屁股坐在转椅上,“姐,你看这活儿靠谱不?”
“可以试试,反正昨天已经搞定刘美安了。”岑镜浏览了一遍寻猫启事的内容,打开电脑调出市区地图。
唐平立即坐直身子:“那咱们是不是就坐等尾款了?”
“嗯,她说今天打钱。估计两口子很快会离婚,你联系的时候,记得介绍咱们所的离婚律师。”
“嘿嘿,镜姐你真有商业头脑,老板该给你涨工资啊!”
岑镜无所谓地笑笑。她又不是没有律师证,要真喜欢钱就直接去当讼棍了,何必风里来雨里去地跑外勤?
显示屏上的卫星地图不断放大,最后锁定了星海小区方圆一里的范围。她分别在几个地点做了标注:小区东侧的绿化公园、饭馆、垃圾收集站……
“猫是前天晚上在小区里走失的,如果没被人捡到,就可能是躲在这些地方了。”岑镜将地图发到对方的手机上,“你注意观察一下,看看星海附近的流浪猫都在哪里活动,定点给它们喂些猫粮,也许能把这只叫鹿特丹的小家伙引出来。”
唐平钦佩地竖起大拇指:“钓猫执法,不愧是当过条子的。”
(点击上方卡片可阅读全文哦↑↑↑)
感谢大家的阅读,如果感觉小编推荐的书符合你的口味,欢迎给我们评论留言哦!